因自家农作物被损坏,庄稼汉设下陷阱捉拿“凶手”,竟逮到了一只濒危野生动物小灵猫。之后,他拍摄视频并发布捉拿和戏耍的过程,后又和好友一起吃了小灵猫肉。
他们将面对怎样的法律制裁?贵州省遵义市中级人民法院的一纸终审刑事裁定书给出了结果。
家住遵义市播州区的中年男子吴强,务农为生。2020年6月中旬,吴强发现自家田地种植的玉米被损坏,地面上明显有小动物的足迹。他遂到农贸市场买了3只捕兽铁夹,在玉米地里布下了陷阱。
但是,吴强连续数晚到玉米地蹲守,都未曾发现有动物出没。2020年6月21日晚上,吴强又去了玉米地。夜半时分,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借着月光,看到一只比家猫略大、躯干细长、拖着一条长尾巴的动物,正往玉米地里钻。吴强悄悄跟随,并拿出手机拍摄。跟了几分钟,传出“噗”的一声,并伴有类似猫的惨叫声。吴强快步上前抓住了它。
吴强回家后叫醒了酣睡的妻子刘萍,说带了一只稀罕物回来。刘萍睁眼看了看,惊叫道:“这不是小灵猫吗?以前在老家见过。”刘萍是湖南人,娘家住在湘南丘陵地带,那里常有小灵猫出没。刘萍说小灵猫可以入药材,具有温补助阳的功效和作用。刘萍嫁到遵义20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
听闻妻子的介绍,吴强很兴奋。他仔细看了看小灵猫,见它嘴巴很尖,额头狭窄,耳朵又圆又短,湛蓝的眼睛很小但炯炯有神,背微驼四肢修长,尾巴长度超过了身体的一半,后肢比前肢长一些,显得十分健壮。这只小灵猫还有一身油亮顺滑的棕灰色皮毛,从耳后至肩部有两条黑褐色颈纹。
刘萍平时喜欢玩抖音,还有不少粉丝。吴强当即让妻子制作视频发在抖音上。“深更半夜拍啥呀,明天再弄吧。”刘萍说。吴强似乎等不及,从院子里找了个铁笼,将前脚掌已被铁夹夹断的小灵猫装进去,边用木棒逗弄边叫妻子赶紧过来拍视频。
经丈夫再三催促,刘萍举起手机靠近铁笼准备拍视频。小灵猫被吓得惊慌失措,在笼子里来回乱窜。刘萍边拍边笑。
随后,吴强将在玉米地拍摄的视频发给了妻子。经过剪辑加工,刘萍连夜发布了视频,还配上了轻松欢快的音乐。
6月22日上午11时,吴强接到了朋友姚俊打来的电话:“老弟,在抖音上看见弟媳发布的视频了,你捉到了一只小灵猫?”
姚俊原先与吴强是邻居,比吴强大3岁。童年时期,两人经常一起捉鱼摸虾。后来,姚俊开了个小饭店。吴强父母多病,结婚生子后一直务农,经济条件很差。自从姚俊开了小饭店,他常去蹭吃蹭喝,农闲时也帮着姚俊做点杂活。接到姚俊的电话,吴强又添油加醋地讲述了一遍捕捉小灵猫的过程。
姚俊听后“嘿嘿”笑了几声,说:“这东西壮阳呢,我弄点好酒,一起分享美味,怎么样?”吴强回答:“我媳妇还想养着玩呢,放暑假时也可以给儿子看看。”姚俊不高兴地说:“老弟,这就不够意思了,有福同享嘛!”吴强想了想说:“也罢,先吃了再说,说不定下次还能捉到。”
当天下午,吴强用布袋装上小灵猫,赶到姚俊处。小饭店是姚俊自己掌厨,只用了一个帮工。吴强刚进门,姚俊就让帮工去菜场采购,还叮嘱道:“不着急回来,多转转,货比三家。”帮工刚刚出门,姚俊就将卷帘门拉下,说:“这东西是国家保护的野生动物,宰杀的事不能让人知道。”看到吴强被吓了一跳,姚俊又赶紧说:“只要不对外讲,不会有事的。”
吴强按住小灵猫的四肢,姚俊拿着菜刀砍下去,小灵猫很快断了气。姚俊边剥皮边说:“这东西浑身是宝,漂亮的毛皮做帽子、护膝或者椅垫都不错。骨头泡酒喝能壮阳。它还有香腺,发情时会散发出特别好闻的香味。”剥完皮后,姚俊将小灵猫下了锅。
两个小时后,帮工回到店里,好奇地问:“香喷喷的,煮的什么啊?”姚俊搪塞道:“一只野猫。”当晚,吴强和姚俊就着小灵猫肉喝酒。姚俊还把骨头当宝贝似的收了起来,对吴强说:“下次来喝壮阳酒。”
刘萍发布的抖音视频很快被匿名举报。2020年7月8日,当地公安机关立案侦查。吴强到公安机关投案,供述了犯罪事实。3天后,姚俊经公安机关传唤到案,供述了杀害小灵猫的过程。经鉴定,被捕杀的小灵猫为国家二级保护野生动物,价值为6000元。
2021年6月3日,遵义市播州区人民检察院对吴强、姚俊提起了刑事附带民事公益诉讼。
同年6月25日,遵义市播州区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吴强犯非法猎捕、杀害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四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6000元。姚俊犯非法杀害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并处罚金人民币5000元。吴强、姚俊赔偿生态环境损害赔偿金人民币6000元。另判处吴强、姚俊制作价值4000元的金属材质野生动物保护公益宣传警示牌,在案发地安装。同时判处吴强、姚俊在市级媒体发布公开赔礼道歉书。
一审宣判后,吴强,姚俊对民事判决部分表示服判,并委托家人和律师代为办理,但对刑事判决部分向遵义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了上诉。
二审法庭上,吴强辩解称,其犯罪动机是为避免自家耕地被牲畜损害,而非积极追求犯罪,主观上没意识到可能会捕获到国家珍贵、濒危野生动物,没有犯罪直接故意,家中年迈父母靠其照顾,请求法院适用缓刑。
姚俊上诉称,其主观上不知道被抓获的动物是珍贵、濒危野生动物,不知者不为罪。另外其到案如实供述的情形应该被认定为自首,请求法院适用缓刑。
二审法院经审理认为,吴强、姚俊非法猎捕、杀害国家重点保护的珍贵、濒危野生动物小灵猫。吴强的行为已构成非法猎捕、杀害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罪。姚俊的行为已构成非法杀害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罪。关于姚俊所提“主观上不知道被抓获的动物是珍贵、濒危野生动物,不知者不为罪”的上诉理由,经查,姚俊在得知吴强捕获野生动物小灵猫后,已经意识到其行为具有违法性,但仍伙同吴强杀害小灵猫,其对杀害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至少持放任态度,具有犯罪故意,故该上诉理由不能成立。关于姚俊所提“到案如实供述的情形应该认定自首”的上诉理由,经查,根据公安机关出具的到案经过,姚俊在未被采取强制措施前经吴强通知主动到公安机关投案,到案后如实供述犯罪事实,构成自首,该上诉理由成立。但检察机关在提出量刑建议时已将自首作为姚俊的量刑情节予以考虑,所提量刑建议无明显不当,且姚俊对此亦认罪认罚签字具结,故对此不作二审从轻情节考虑。关于吴强所提“家中年迈父母靠其一人照顾”的上诉理由,经查,家庭情况特殊不属于法定或酌定量刑情节,与本案不具有关联性,该上诉理由不能成立。二审期间,辩护人提交了相关材料证明二人已经履行了赔礼道歉、制作宣传牌、缴纳损害赔偿金等替代性生态修复义务和生态损害赔偿责任,请求法院考虑二人犯罪情节、认罪态度、悔罪表现、修复效果,对二人从轻处罚。
2021年9月15日,遵义市中级人民法院进行部分改判,吴强犯非法猎捕、杀害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零一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6000元。姚俊犯非法杀害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50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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